穆思琦下午回來後睡了一覺，等醒過來後發現室友們已經回來了。

方媛見她醒了，笑嘻嘻地擡頭站在她床底下望著她，“怎麽樣啊，和漂亮姐姐的約會？”

“……”穆思琦睡得迷迷糊糊，心想這人記性怎麽這麽好。

她緩緩坐起來，揉了揉尚有倦意的眼睛，道：“回來了？”

這時孟生梅回來了，她剛從洗手間洗了三個紅蘋果，兩只捧在她的掌心裏，還有一只被她嘎嘣脆地啃著。

她咬著蘋果還不忘調侃她：“看你挺累啊，這兩天忙壞了吧？我和方媛都不忍心吵醒你。”

穆思琦笑笑：“還好。”轉而又問：“你倆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

“回來好一會兒了。”方媛穿著一款毛絨色長大衣，回宿舍連脖子上厚重的深紅色圍巾都沒下，她高興地在穆思琦眼前轉了轉：“好看嗎？”

“好看。”

“這是我男朋友給我買的哦。”女孩的眼睛彎彎的，炫耀的意味十足。

穆思琦看著她衣服上印著的奢侈品logo，知道這是她這一層想都不敢想的東西，方媛的家庭環境不錯，也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，想必她的男朋友也不會是個多差勁的人。

這時孟生梅也來勁了，她從桌子上拿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袋，從裏面拿了一個漂亮的音樂盒，“看看，我也有禮物。”

“你朋友圈都發過了，怎麽又拿出來炫耀。”

“不行嗎不行嗎？就是要給你們看看，我男朋友多喜歡我。”

穆思琦：“……”果然談了戀愛就變成小學生了。

“對了思琦……”方雯突然問道：“漂亮姐姐有沒有送你什麽禮物？”

“有的。”穆思琦笑了笑，晶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，“送了幾支白玫瑰。”

“啊？”孟生梅有些震驚：“花也能叫禮物啊？這不是每次約會的必備道具嘛？”

“……”穆思琦的笑容一僵，似乎覺得這個話題讓她有點尷尬，“可能女孩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是這麽簡單吧……”

其實有沒有禮物，她都無所謂的。幾支白玫瑰就已經足夠讓餘勒買走她全部的熱情了。

她自嘲地勾了勾唇，覺得自己真是容易滿足，在和餘勒這種覆雜的情感裏，她確實卑微。

偏偏方媛此刻看出來她的不對勁，一邊安慰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提醒她：“其實感情都是一樣的，儀式感真的很重要，不管是男女之間還是同性之間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其實我老實跟你說吧，我不排斥同性戀是因為我姐姐是同性戀哦，因為我姐姐告訴我要尊重這世上所有的相愛，所以我才覺得即便是同性之間也是可以擁有愛情的。”

穆思琦詫異地看向她：“你姐姐？”

“對啊！”方媛攤了攤手，朝她溫和一笑：“我應該沒跟你們提起過，因為我姐姐不大喜歡我在別人面前提她，但她真正愛一個人是會很深情的，她給戀人的儀式感一點都不比男孩子給的少。”

“你姐姐談女朋友了？”

說到此方媛嘆了一口氣，表情變得有點無奈感傷：“幾年前她是談過一個女朋友的，那大概是我見過姐姐最開心的樣子，她們倆在一起好久好久，雖然那個姐姐性格孤僻，不大愛說話，我姐姐卻意外地有耐心哄她，她不經常回來，整天國內國外兩頭跑，有時一年都不能見一次。”

“那她們現在呢？”

“現在啊……”方媛低頭沈思了一會兒，“大概分開了吧！”

她姐姐是一個人回國的，不知為什麽，向來放任自由的人此刻卻選擇了留在家裏，方媛想不出個所以然來，她不大敢去問姐姐，她想姐姐和她女朋友大概是分手了。

“總之說這些呢是想告訴你，要是一個人真的喜歡你，會千杯百倍的對你好，不是因為她也是個女孩子就限制住對你的愛，懂了嗎？該有的儀式感一定不能少，她如此，你也是如此。”

方媛見過她姐姐為一個女孩奮不顧身的樣子。

穆思琦對儀式感這方面倒沒多大執念，何況她和餘勒本身就不是什麽正式的關系，可方媛說到她姐姐，她就覺得有點可惜，她不明白明明這麽認真最後為什麽還會分開。

她剛從上鋪下來，就聽到微信消息響了一下。

穆思琦立即打開手機來看，時間停留在下午三點四十八分。

發消息的人不是餘勒而是唐筱含。

【晚上有時間麽？想單獨約你出來吃個飯。】

穆思琦明快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下去，她拿起手機，在對話框敲擊幾個字。

【去哪？】

她是真的好奇，這個時候唐筱含會叫她出去做什麽。

兩人很快定下地點，穆思琦想了想，雖然餘勒不在，但她平時慣於偽裝用的妝容還是不能少。

地點仍是那個夜市攤，她們高中對面的一條小吃街。

唐筱含很早地就坐在那裏，穆思琦走過去坐下，發現她已經將該點的燒烤小吃都點過了。

“不好意思，來遲了點。”

唐筱含意外地笑笑：“沒事。”

穆思琦一怔，眼神略帶詫異地乜了她一眼。她給自己灌了一杯白開水。

一雙纖手將奶茶袋子裏的奶茶拿出來，而後自然地推到她面前。

“我點了奶茶。”

穆思琦緩緩地，禮貌地接過來：“謝謝！”

“還在生氣嗎？”唐筱含沒由來問了一句。

穆思琦擡眼，知道她問的是什麽。

“我是說關於鄒雨的事，那件事確實是我太過分了，無意中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。”

“……”如果說穆思琦原本的臉色就不好看，那麽在聽到鄒雨這個名字時就迅速完全地鐵青下去。

“你今天出來見我，就是為了道歉的？”

唐筱含淡淡地，有一些懊悔地點點頭：“嗯。”

穆思琦覺得她有點可笑，她平時在餘勒面前這麽張揚跋扈的模樣，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會認真道歉的人。

“可道歉有什麽用呢？”穆思琦轉過頭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，臉色黯淡傷懷，“鄒雨會回來麽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她已經離開很久了。”

她到現在不知道她在哪裏，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，她只知道她換了號碼，躲在一個沒有熟人的土地上活著，她不想見到他們，不想見到她。

她猜鄒雨一定恨極了她。

——

兩年前的這片土地遠遠比現在鮮活，那個時候政府還未實施發展改革，家家戶戶緊挨在一起，沒有什麽拆遷戶釘子戶，這裏不富裕，唯一算得上“富裕”的就是這條小吃街。

街坊鄰居也很質樸，他們會互幫互助，家裏燒飯的食材沒了，會笑嘻嘻地跑到鄰居家借一些油鹽醬醋。就連吃飯的時候，有時也會閑著沒事，端著碗去隔壁家坐坐。

穆思琦是很少湊這種熱鬧的，她一般就是一身幹凈的校服，學校家裏兩點一線，一回到家就燒飯看書做作業。

她是班裏典型的三好學生，是班主任每次教訓人的談資，與她恰恰相反的，就數班級裏唯一一個和男生一道坐在後排，上課不聽帶著一群小弟上分的唐筱含。

穆思琦是班裏的紀律委員，每次自習課都會目光寡淡，冷冷地屈指敲擊唐筱含的桌子。

“做什麽？”唐筱含擡眼，知道是她，一股子不耐煩。

“好好自習。”

“我上分呢，這局很重要，別來煩我。”

穆思琦就一下子將她隱藏在桌肚裏的手機奪過來，強制退出游戲，冷冷道：“你想怎麽樣我不關心，但是你別影響其他同學，檢查組的學生就要來了，別因為你的個人行為影響班級整體分數。”

唐筱含氣瘋了，怒拍桌子站起來與她對峙，“我用的著你說，沒看到門口邱偉正幫我把關呢？”

媽的！說了這局游戲很重要很重要，這人怎麽能這麽欠。

無辜被cue的邱偉頓了頓，而後支吾道：“我……對……”

邱偉是班級後頭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男生，性格內向，成績不好不壞，屬於中等偏下，他不愛說話，但全班人都知道他喜歡唐筱含。

所以邱偉並沒有幫她把關，她也能理直氣壯地拿他出來當擋箭牌。

穆思琦知道她在撒謊，她微微擡了冷漠的下巴，明明和她一樣站著，卻有一股居高臨下的姿態。

“坐回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冷！真冷！

唐筱含縮了縮肩膀，很不甘心地坐了下去。

“那我的游戲怎麽辦？”

還在上分呢！！

“什麽？”她說話的聲音小，穆思琦沒有聽清。

“王者局呢？”唐筱含乜了她一眼，想要奪回她的手機，“反正跟你這個只會學習的書楞子說不清楚。”

書楞子穆思琦長胳膊一擡，用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道：“沒收了，下課給你。”

媽的！

唐筱含坐下去，死死瞪著她的背影。

同桌鄒雨咬著筆頭，見她過來了，將數學課本往她面前一放，毫不客氣地開口：“穆學霸，這題咋寫啊？”

鄒雨和她挺有緣份，她們從初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，進了高中後，她居然連著將近三年都是她的同桌。

“哪題？”

“第五題。”她頓了一下，小聲說：“選擇題。”

穆思琦皺著眉：“才第五題你就不會寫了？”

“哎呀思琦……”鄒雨抱著穆思琦的胳膊，不顧一切地撒著嬌，絲毫看不見穆思琦漸漸黑下來的臉色，“我的好思琦，你教教我嘛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檢查組已經在外面開始巡查了，穆思琦看了看窗外，而後問她：“你不止一題吧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？”鄒雨瞪大了眼睛。

穆思琦絲毫不意外她的反應，她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：“你我還不知道？”

“嗯？”鄒雨湊近了看她，捉住了她這句話的華點。

穆思琦別過臉，手托著漸紅的臉頰，依舊是一副冰冷的姿態，“檢查組過來了，老實點。”

“那，我今晚去你家？”

“去我家幹什麽？”

鄒雨坐正了身子：“問題目呀，我有好多題目請教穆學霸呢！”

“……”

穆思琦沒說話，也沒拒絕。

但兩人不知道的是，在後頭靜靜坐著的唐筱含，此刻正睜著豺狼的眼神瞪著她們，好像下一刻就能將兩人拆之入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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